第六章 （再遇恶魔） (第8/8页)

速摆出格斗起手式，全身写满了警惕和敌意。

    基里艾洛德人稳住身形，瞧着这俊美的光之巨人气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的倔犟模样，竟是说不出的吸引，真想立刻把他就地正法。

    然而，凭他现在这副宁死不屈的架势，如果非要硬来，就只能先花老大的功夫把他完全制服——也即先打得他奄奄一息，不省人事，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才行，未免费劲又扫兴，还说不准他会有什么过激反应。基里艾洛德人思来想去，只好暂且作罢，压下了作祟的欲望。

    “好吧，不要紧。”基里艾洛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慢悠悠走过他身边，“我们总会成为朋友的——等你发现人类不值得你浪费时间的那天。”

    然后，基里艾洛德人如幽灵般穿过大厅，身形默然消失在了阴影中。迪迦一声不吭，持续急促地喘着气，仍像刺猬一般保持着警觉的战斗姿态。

    好长一段时间，迪迦始终纹丝不动，防范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和恐怖。

    在无声无息的寂静中，屋外的太阳开始升高，日照方向发生了偏移，光之巨人半边身子没入了黑影里，显得半明半暗，奇幻莫测。

    良久，他再次听到了大古的声音。

    “迪迦，已经没事了。”大古轻声安慰他。

    迪迦总算如梦初醒，放下双手，默默解除了变身状态，有气无力地抚着额头。焦灼阴郁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息，他心里像有只蝙蝠在明暗之间不停地扑来扑去。

    然后，他厌恶地搓了搓胳膊，仿佛身上沾了脏东西，连忙跑进卫生间，直接打开喷头，不脱衣服便钻进了淋浴隔间。

    冷水当头浇了下来，迪迦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耳边不断掠过水流滴在石砖上的阵阵空洞回响，心悸不已。

    “你还好吗？”大古问他。

    迪迦默不作声地继续承受冷水冲刷，涤荡精神，缓解焦虑，直到身体开始麻木，才关掉了喷头。

    “死不了。”迪迦抹了把脸，慢腾腾站了起来，满身湿漉漉淌着水滴，像溺死的水鬼一样，默默走到镜子前，注视自己的灵魂。

    大古忧心忡忡地再度开口：“那家伙……真不知道他想怎么样。”

    镜中倒影皱起眉，变成一个怨愤的鬼魂。

    “我不怕他。”迪迦一字一句地说，而后倏然变成了咆哮。“我不怕他！！”

    说着，他暴怒地抬起手，一拳击向了镜面。

    随着一声脆响，倒影支离破碎，他的手背鲜血如注，混合着水流滴落。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愤怒的喘息逐渐平复，伤口传来的疼痛对他失控的后果作出了提醒。

    觉得像是平白伤害了自己的人间体，迪迦歉意地低下头。

    “对不起，大古。”他说，拿出镜柜里的医药箱。

    大古愣了一下，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温和地笑了笑。

    “没关系。你好点了吧？”

    迪迦点点头，拿纱布包扎好右手。“没事了。”

    大古宽慰地笑道：“那就好，发泄一下也不错。”

    接着，他又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呃，下次你最好砸便宜点的东西啊。”

    迪迦顿时忍俊不禁，心神放松了些。“买个沙包吧？”

    “这个不错。”大古马上表示赞同，然后语调变得格外轻柔。“不过，比起沙包什么的，更重要的是……我们俩现在不分彼此，不管有什么事，都一起承担，一起面对，也就是说，任何敌人，包括那个下流恶毒的混蛋，要对付的都是我们两个加起来的力量——没什么能战胜这种力量，是吧？”

    迪迦沉默了一阵，抬起头，恍然间从镜面碎裂的一角看到了大古温暖坚定的微笑。

    他望着那抹倒影，渐渐迫使自己暂时从焦躁中恢复常态，然后以最无懈可击的平静温柔，轻声应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