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花悟_梦蕉(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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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蕉(一) (第1/2页)

    接连几场春雨,道旁的杏花落了满地,铺展在长街上,犹如簌簌的雪片一般。刺耳的鸣锣声中,铁甲的士兵肃穆地列队而过,手执矛戈剑戟,明光雪白,照花了两旁楼宇上看客的双眼。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过后,是一串骏马的蹄印,随后是青铜印下的车辙。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冷腥的金属气味。轮轴碌碌的车驾上,披挂明光大铠的将军,端坐在罗盖之下。

    这年春天,统帅长安府兵的大将军奉召归京,率精兵两千于御前演武。军士在城外扎下威武的营垒。大将军点起少许精兵亲随,排起仪仗,进城归家。

    大将军府,也就是昔年的阮太傅府。太傅过世后,这处宅院便归了儿子阮怡一家。今日,府内的下人一早候在门前,迎接四年未曾回京的老爷。将军在拥簇中下了车驾,踏进府门,由下人侍奉着,卸了铠甲,换了家常的绸缎衣裳。再从偏厅走出来时,方才掩藏在盔甲阴影下的容貌终于清晰起来。大将军阮怡,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中等,浓眉星目,却有几分落拓不羁的惫懒神气。卸下盔甲,换上常服以后,俨然是一个逍遥自得的富家员外。

    大将军有一个十五岁的儿子阮旃,一个七岁的幼子阮旌,一位贤良淑德的夫人刘氏。阮怡一跨进内宅,刘夫人便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迎了上来,袅袅婷婷地行了一个礼。阮怡与刘夫人在正厅上坐定,阮旃站到了对面,端正地跪了下来,向久别归家的父亲磕头。

    阮怡把儿子拉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会:“不错,长高了一大截,是个大人了。”

    刘夫人陪在一边,也用一张温柔的笑脸应和着:“是呀,夫君走的时候,旃儿才十一岁,现在都已经十五了。长大了,也懂事了。文章武艺都学的不错,师傅们都夸呢。”

    “是吗?说起来,旃儿这也该到历练历练的时候了。待会儿见了jiejie,要跟jiejie说说这事,看安排一个什么职位好些。”阮怡说道。

    “那还要劳烦夫君费心了,妾身也常想这事呢,就是妾身长居内宅,也不大懂这些,主意不对了,反而不好。出仕做官是大事,还是要好好计议一下。”刘夫人赶忙给阮旃使了一个眼色,眉眼纤薄的叛逆少年抿了下唇,也跟着说:“谢谢爹。”

    阮怡浑不在意,四面看了一看,问道:“对了,怎么不见旌儿?”

    刘夫人连忙回答:“旌儿这几天得了一场小风寒,请太医也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现在恐怕在屋子里睡着了。他亲娘也在边上照看着呢。毛病虽小,只恐过了病气,等再过两天,彻底好了,夫君再见罢。”阮旃是刘夫人的嫡子,而阮旌是侍妾所出。

    “嗯。”阮怡点了点头。刘夫人见阮怡不再关心庶子的事,便又堆起一张笑脸:“旃儿现下用功得紧,夫君这回得了空,要不要考校考校,也看看旃儿的学问究竟如何了。”

    “是要考校一下,”阮怡从善如流,想了一想,说,“不过念书这事,我是不在行。倒不如过两天,我把楚令容叫来,让她考考你的学问。”

    阮怡浑然未觉,但因为他随口说出的话,厅堂里的空气,分明沉寂了一瞬。下人们互相偷瞥一眼,悄悄地交换了各异的神色。刘夫人脸上贤惠的笑容还没敢收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却没那么多顾虑,唇角一撇,目光一转,斜瞥着厅堂的角落,一张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神色:“儿子不知道谁是楚令容。先生讲当世的学问家时,从来没提过这号人物,谅她也不一定有本事,考校我的学问。”

    阮怡淡淡地瞟了阮旃一眼,哼笑了一声,难辨喜怒:“长了几岁,倒是长出脾气来了。”

    “这年纪的小子,最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了点本事,便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了。”刘夫人见状,顾不得心内不平,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陪笑着打圆场。

    少年心中仍然不服,但见到母亲如此殷勤地做小伏低,父亲如电般的目光又自身上一掠而过,也不禁有些畏惧,不得不垂下眼睛,低首行礼:“是儿子见识浅薄,口出妄言。还请爹爹指教。”

    阮怡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大剌剌地一挥袍袖,说道:“我一年能见你几天,有什么好教训的?你就听你娘和师傅们的。倒是你也大了,可有看上哪一家的女子,让你娘给你讨了来。”

    阮旃一愣,望了一眼父亲,又看了一眼母亲,胸中怦怦直跳,少年心中的美梦,忽而飘飘荡荡的摇曳起来,在厅堂中许多人的视线里,不由得感到了一丝窘迫。仿佛只要他低下头去扮演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儿子,便可从低声下气的恳求中赢得父母的许诺,赢得那桩令他心满意足的好姻缘。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人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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