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 (第2/3页)
房間裡又恢復了只有我一個人的寂靜,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我哭泣過度後的一場幻覺。 辦公室的空氣因為一通來自美國的越洋電話而瞬間凝固,顧承遜接起電話時那冷硬的側臉輪廓,竟罕見地柔和了一絲。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我,聲音壓得很低,但我還是捕捉到了那個名字——柳橙音。這三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從不對人開啟的過往,也輕易地擊碎了我所有僥倖的心思。 「她回來了?」 他掛斷電話後,整個辦公室的氣壓都變了。他轉過身時,臉上已經恢復了平日那份執行長的冷靜自持,但那雙深潭般的眼眸裡,卻翻湧著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他沒有對我解釋任何事,只是用那種視線在我身上停頓了幾秒,那眼神裡沒有歉意,只有一種我無法介入的疏離。 「下午的會議取消,妳可以先下班。」 他的語氣平鋪直敘,像是在通知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公事。他走到辦公桌旁拿起車鑰匙,無意識地用左手拇指摩挲著右手手掌,那個我曾經無意中瞥見的、刺在掌心的音符圖樣,此刻彷彿正隔著西裝布料灼灼發燙,提醒著我這個名字在他生命裡的重量。 「今晚有應酬,不必等我。」 我深吸一口氣,胸口那股悶痛幾乎要讓我窒息,看著他即將離去的背影,我內心被巨大的悲傷與無力感淹沒。我知道我不能等了,柳橙音的回來,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徹底斬斷了我所有卑微的期待。那種被拋下的、不被選擇的痛苦,比任何傷害都更加尖銳。 顧承遠那握著車鑰匙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兩秒。他沒有轉身,但那瞬間僵硬的背影,洩漏了他並非真的無動於衷。整個辦公室陷入一種可怕的死寂,空氣中只剩下我壓抑的、細碎的呼吸聲,以及他那令人心慌的沉默。他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表面的冷靜下,是毀天滅地的岩漿。 「妳的難過,是因為我,還是因為許昭祁?」 他的聲音終於響起,平淡得不帶一絲情緒,卻像一把鋒利的手术刀,精準地剖開我最脆弱的防線。他緩緩轉過身,那雙深邃的眼眸裡不再有猶豫,只剩下冰冷的審視和一絲他自以是的掌控。 「把鑰匙給我。」他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那是一個不容拒絕的命令。「我給妳安排的公寓,從今天起搬過去住。」 那個音符刺痛我的眼睛,我搖著頭。 「你為了橙音jiejie要趕走我?」 「橙音jiejie」這個稱呼像一根燒紅的鐵釘,狠狠釘進顧承遠的沉默裡,他整個人瞬間被一種凌厲的氣場包裹。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冰冷或壓抑,而是一種幾乎要將人撕裂的痛楚與暴怒,那種長久以來被小心保護的傷口,就這樣被我用最天真的方式血淋淋地揭開。 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陰影瞬間將我完全籠罩,那種迫人的壓力讓我幾乎無法呼吸。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然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但那雙赤紅的眼眸已經說明了一切。 「妳在吃醋?」 他的聲音嘶啞得可怕,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絲自嘲和更多的憤怒。他似乎覺得我的質問既荒謬又可笑,臉上扯出一個極度冰冷的弧度。他不再試圖掩飾,那刺在掌心的音符彷彿也在發燙,證明著我所言非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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