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4上 (第4/11页)

两人几乎贴着鼻子靠近。

    －　以哥哥有何资格接受人类待遇呢？

    卞敏镐面容扭曲。

    －　你搞清楚再说，

    他竭力大声嚷道：

    －　我努力30年想被当作人看待，该死的东西！

    勉强摸到床边两臂战栗地振动着。他像呕吐般用尽全力喊叫：

    －　出生在贫困家庭里，忍受父亲整天喝酒诅咒，在毫无金钱支持下去文昌学院求艺术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也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

    车宇京松开手。卞敏镐咳嗽着说话。房间回荡起声音。

    泪水涌入眼中，看不清车宇京的表情。

    －　所以是想要像个正常人活下去？那种态度？

    只有车宇京声音传入耳中：

    －　还欠债购物名牌、被承诺成教授位置后遭遇欺诈结婚、剽窃别人文章提交最终连原先包容自己直至最后被甩掉的前女友都对待如同垃圾？认为这些行径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吗？

    调笑夹杂其中。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　卞敏镐趴在床上急促地呼吸并喃喃自语。

    －　是啊，　实际上确实有点像渣滓一样生活过。

    －　......！

    －　或许...　因为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总是羡慕那些永远闪耀的人。无论是才华、金钱，还是温暖的家庭，或者爱自己的人。

    卞敏镐生活中普遍存在缺乏，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感觉到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这种感觉非常痛苦。

    年幼且不成熟的卞敏镐为了保护内心不断找借口。我并不属于这样的人。事实上我真的很了不起，只是还未抓住机会而已。如果有人认可我的能力，就可以摧毁那些轻视我的小孩们，并将他们压得鼻子塌平。对于即将成功的未来而言，那些卑微地求着别人帮助自己的家伙只是一群可怜之辈。

    否则就无法忍受下去。

    写作尤其写自传故事真是件神奇之事。

    复杂和痛苦情绪涌现出来后被净化成语言，并以第三者视角客观看待，在同时也能沉浸其中如同故事主角一般。在拥有时间为唯一财富时长期写作、持续挖掘内心创造新世界、思考什么使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以及接下来该做什么等问题上始终如一。

    与初次踏入车宇京家前相比，在此处牵涉名誉和尊严时从未发生过。因为优越感和傲慢遮蔽了卞敏镐眼睛。直至失去所有东西后才最终能够客观审视自己生活，并勇敢面对曾经多么卑微地存在过。

    卞敏镐只是转动眼珠，盯着车宇京的膝部附近。抬头就能看到脸，但他没有那个心情。

    －　像你这样天生拥有一切的人不懂得。

    －　......

    －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要多么绝望地挣扎才能确信自己是个好人呢。

    卞敏镐用手臂遮住双眼。泪水在闭着的眼睛上施加压力后顺着脸颊流下来。

    －　...对杜娜、对东勋哥哥...　对系主任、或者对于吴海雪。

    在黑暗中，卞敏镐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人们的面孔。

    －　我肯定是个彻底没出息的家伙。现在我明白了。

    卞敏镐偷偷擦去泪水。他含糊地说话时身体颤抖起来。

    －　即使如此也不想死得像条狗一样。

    直到此时车宇京的脸才映入眼帘。一个从未见过的表情：震惊、悲伤、愤怒和好奇混合在一起，十分奇特。

    －　我会以人类之姿死去。我的最后由我决定。

    忍受着胃里翻滚感觉，卞敏镐睁开了眼睛。

    －　如果不能当作人看待我，请离开我的生命。

    虽然紧张得牙关咬紧，但车宇京没有任何反应。失去力气后倒在床上。恶心袭来。

    站立片刻后听到车宇京走出房间时发出声音。正当步行至单间门口时，卞敏镐开口了。声音很小但因为病房够安静所以足够让车宇京听见了：

    “......无论结果如何，　能帮我出版书真是谢谢。”

    门关闭了。

    同时被压抑住的哭声爆发而出。头上缠满绷带，　脚踝骨严重错位，　插管穿插环境服装内，　卞敏镐悲伤地放声大哭.　悲叹自己和别人所有时间都已毁坏殆尽.